一个非常real的白吹_

李白only+李杜,我将并将长期与李太白全集作斗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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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楚郭]奶茶

·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什么轻快短小的文章

·尝试不用喜欢一类的字眼去描述喜欢

·在学校写完后被馋到了跑了两个站去买一点点喝……




郭长城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待了一天,在电脑桌前坐着也不是趴着也不是。楚哥突然提出要请他喝奶茶——也许是因为他买的股票涨了,也许是赵云澜搭错哪根筋给他加薪了,又也许什么都没发生——他只是突然说要请他喝奶茶。

 

于是下午下班,他便提了十二分的精神气,想跟在楚恕之后面不折他面子。然而等真到了楚哥身旁,他十二分的精神气却在撞见穿黑色高领毛衣、面颊瘦得凹陷的人后急速退却消失。于是郭长城又成了平常信心不足,又有些畏首畏尾不敢抬头的郭长城。胆小、软弱、畏缩,即使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“不争气”的定义,他也没法让自己胆大起来,他没法。他有些不敢抬头与楚恕之对视,他怕看到他的眼睛,眼窝深陷到甚至有些恐怖。而郭长城害怕的不是这个,他更多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自欺,因为不愿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亲密却不全然真诚的疏离。

 

勇气褪去,激动的心情也冷却下来变成若有若无的失落。楚恕之大步走在前面,在高领毛衣外边套了件风衣,郭长城低头跟着,只能望见飘飘荡荡的黑色一角。天有点冷,风还有点大,云聚在被城市包围的一角天空中,但天并不暗,光从不厚的云层上方筛下来,迫不及待地涌入下方的空气,他觉得这勉强算得上敞亮。风吹过来也许是冷的,也许又没有那样冷,然而郭长城还是打了个寒颤,他脸颊发红,便把围巾往上提了一些,并说服自己是真的冷。他莫名觉得心里有口长长的气,明明自己不是那样难过,但当看向楚哥时就是忍不住想要叹气。

 

楚恕之仍然在前面走着,并不回头看他一眼。又不是看着小孩子,自己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,还有什么理由足够让他回头照顾自己呢?郭长城在心里这么说,他不奢望也清楚地知道楚哥不会回头看他,而他似乎又不是这么想的,他还是心有不甘,在身体各个部位都争论了一遍也没有结果,最终是自己与自己怄气。然而腿不会放慢速度,它们还是按着直觉跟随楚哥的身影。发现这一点的郭长城自觉失败地又叹了一口气,他把头再低下来,低得更低,他许久未修剪过的头发很快就垂了下来。他努力让自己变成一朵蘑菇——还是未能成功,他对自己的行为哭笑不得,并把像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从大脑中一一抹去——比如变小100倍缩进办公室的花盆里,自己的电击棒从无差别攻击升级到能锁定攻击对象,什么时候放长假坐11号公交车坐5个站到以前的学校买棉花糖吃,当然还包括一朵蘑菇的自我修养。可是当这些事一件件从他眼前溜走之后,他的视线里又只剩下楚恕之的一角风衣了。郭长城觉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是一种逃避的行为,不过他现在宁愿让棉花糖和蘑菇收回到脑海中。他感到更沮丧了。

 

郭长城是一个知道自我反省的重要性的人,他边沮丧边想:他沮丧的心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?他没有反省到位,依然纠结于楚恕之会不会回头看他这个问题。在他之前的印象中,附近那家奶茶店是十分好走的,他任何一次过去再回来所感受到的时间都不像现在这样久。他知道从大学路9号到奶茶店只要经过龙城大学的一个侧门和一条街,最多拐两个弯过两次马路就能到,像这样的细枝末节源源不断地涌入脑海,形成一条条带有些许碰撞着的浮冰的、流动的、蜿蜒着的河流。第一次拐弯在郭长城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被他过掉了,这使得将至未至的第二次拐弯令他感到十分难熬。

 

如果这次拐弯过了之前他没有回头,我就……郭长城这么想着,他很快呆住了。

 

他就怎样?事实上他也就是在心里放放狠话,不怎么样,他连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,更不怎么样。他没想好要怎样,不过确实抬了点头留意了楚恕之的动作。现在他只敢从背后去看他——去看黑色的头发垂在黑色的风衣上,黑色的风衣连着黑色的长裤,连他踏着的皮靴都是黑色的。他过分瘦削,风一吹就要倒掉似的,然而他又让郭长城觉得不可接近,即使他带着他出任务,即使他帮他把早餐放到他办公桌上,即使他会伸手拍掉他身上的晦气,他仍然让他觉得不可接近。楚恕之像是他生命中那抹极厚重的暗色,在他色彩斑斓的人生中来得突兀,却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。已经走过了两块砖,楚恕之没动;第十个栅栏样的黑色杆子,他也没动;第五辆共享单车,他仍旧没有要动的迹象。

 

前面就是第二个拐弯处,郭长城目光游离,四处出神,有意无意地又落在楚恕之身上,余光瞥见一片斑马线。他们到时正好是绿灯,楚恕之没有放慢脚步。显然郭长城不希望真的践行他还没想出来的“我就”,他渐渐慢下来,希望能在拐弯处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。然而楚恕之回头了,瘦削的脸上下陷的眼睛飞快睨了一眼郭长城,脸上带有愠色。他不仅回头了,紧接着还用一只手捏着郭长城的围巾把他拽着过了马路。

 

“马路上很危险,”楚恕之停顿一会儿,声音放得挺重,“你分神了。”

 

郭长城反应了一会儿,忽然心中一顿,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。怎么能不分神,因为跟着的是你啊。杂乱交错的河流汇聚,心里波涛翻滚。他小幅度抬头瞟对方一眼,很快又缩回视线,他的脸在发烫,语言程序随之紊乱,支支吾吾的:“哦,好、好的,对不起楚哥。”声音脸自己都不能听清。

 

楚恕之再看他一眼,不再去说他,仍是继续走了。郭长城还在心里纠结,以为他还会多说一句“蠢货”之类的话,忽然觉得自己很傻。所以自己和自己赌气成功了,楚哥确实回头了,然而情况却被他搞得更糟糕了。“楚哥好像很生气。”这是他的第一个判断,“他会怪我吧。”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,他于是又反复地想,莫名其妙坠入了一个怪圈,没完没了,一个自我否定结束后就会陷入更深一层的自我否定,不会终止,恶性循环。脸庞的温度消失,他发现只要是楚哥的一举一动,就会不自觉地吸引他的注意力,在他心里掀起波澜,这一发现实在可怕,令他手足无措。云压得更低了,可天依旧亮着,郭长城的头发被风吹得活像一团枯草。他将手缩进口袋里。

 

那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一瞬间的事,而郭长城已等待了足够久,他和楚恕之看见了奶茶店与排在店外的人,准确地说是楚恕之看见的,他只是跟着他走过去站定而已。楚恕之又用单手将他推到自己前面。他又好像没有怪我,郭长城明白了这点以后立刻没有立场地放弃了自我否定,不过面对着自己还是没有勇气找他说话这点,他还是想叹气。他晃了两下才站稳,站在楚恕之前面,后背几乎要贴到他的风衣。他又开始紧张起来,背部皮肤的触感被无限放大,衣料与肌肤间的触碰从未让他感到如此难受。他觉得那片皮肤开始发红发烫,从靠近脊椎的部位延伸至脖颈,燎得他心火四溅。他想往前站些,可前面的人也与他紧挨。最后郭长城把有些冰凉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放在后颈,掌心感受到的温度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烫。他松了口气,不再去想与楚哥说话的事,他甚至不敢回头。

 

队伍往前挪动,郭长城如释重负,赶紧跟着跨了一步。接下来便是他在漫长的等待中出神的时候了。此时他没有急不可耐,而早上莫名而起的激动心情也早已消耗殆尽了,他想一旦排到他们,今天就没有理由再和楚哥待在一起,这样想想便更希望晚点再排到他。不过他还是不敢跟楚恕之说话,于是他只好又用起之前那一套老方法——他愣愣地盯着前面人的后背,记忆回转,他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。他从上小学起就不被认为是什么聪明的孩子,成绩也确实一直在中游偏下,小学时各科没上过90分,初中连保持在70分都是少有的事。他的舅舅一直不怎么说教他,每次都异常地心宽,给他以鼓励,然而这也增加了他的惭愧。一直到高中,每次考试过后他都弄不懂压轴题的最后一小问,久而久之他也明白自己弄不懂,于是不再去听。郭长城始终清楚他害怕面对难题,特别是那种难以解决的、绕不过去不可避免的难题,现在便遭到了全数的报应,尽管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,楚恕之却终于像是那一小问,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直直推到他面前了。

 

郭长城前面的大叔拎着袋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他觉得手有点冷,把手重新放回口袋里。他往旁挪开一点,楚恕之自然地上前扭头看他。他想让自己平静一些,然而他做不到。内心洪水泛滥成灾,脸上强扯的笑很快垮了下来,他用手抹脸,顺便身子往前俯,两只胳膊搭在前台,用手撑着脸,尽量挡住自己的表情不让楚恕之看见。

 

店员问他想要什么。郭长城此时不太愿意思考,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“珍珠奶茶加冰”。说完冷风一吹,他顿感后悔。冬天初来乍到,他对于奶茶的记忆仍停留在夏天。可他觉得疲惫,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改口,所以他干脆闭了嘴,搓搓手把围巾提得更高。

 

意料之内的是楚恕之买了单,意料之外的是楚恕之也要了一杯加冰的奶茶。不过想起尸王不会觉得冷,这事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两人在路边走了一会,似乎兴致都不太高,在看到一条长凳后便一起坐下。郭长城在坐下的瞬间又打了个寒颤,长椅冰凉。他往前坐了点,不太情愿地抽出手去碰杯子。不怕冷真好,他想,将吸管放到嘴前轻轻吸了一口,冰冷的感觉直往唇齿间涌去,接着不停息地冲入食道,落入胃中没了声息,冷气仍在胸腔中停留,它们上一秒已经成功地攻陷了郭长城的大脑。他的头被冻得有点僵,还晕乎乎的,他更加后悔那时没有开口。一双手握着奶茶杯,现在指尖也冻得通红,快要失去触觉,手掌是没有血色的白。而这层冰冷又平白给郭长城添上一层勇气,也许是脑子冻傻了呢。他想,他又开始觉得两人这样待在一起令他有些不安,所以他烦闷地再吸一口奶茶,绞尽脑汁想这次一定要引出话题。

 

冻结的感觉再次冲上头脑。郭长城咬到一颗珍珠,狠狠嚼了两下,有点黏牙。他用吸管去戳冰块,冰块在水里被搅得相互碰撞,沉到淡色的奶茶之下又很快浮起来,在晃荡的水面起起落落,最后又归于平静。郭长城终于停止了这一无聊的举动,能说些什么呢——他想,可不能全说出来。他失望地发现自己除了表名心迹的冗杂重复、断断续续不知所云的话语,好像没什么可以跟他说。他想如果楚哥再平易近人那么一点,他也许可以讲自己上学时的事,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讲的,他甚至连逃课都没逃过一次;他又想说他舅舅的表亲怎样怎样,然而他很快明白楚恕之不会对这些感兴趣,他好像连楚恕之对什么感兴趣都不知道。他否定了所有浮于表面掩饰性的想法,怎么斟酌都觉得不对,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试图引出话题。郭长城词穷,只好把在嘴里的吸管咬成不可复原的奇怪形状来转移注意力。他尽量让自己别去看身旁那人,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看他,只要稍微瞟一眼,他怕自己叫会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全讲出来——然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很尴尬,他就不能理所当然地和楚哥走在一起了。可不看又能怎样呢?他觉得自己隐匿于声带之下的洪水快要决堤了。

 

楚恕之杯中的奶茶差不多见了底,吸管里剩下的一点奶茶在被尽数喝完的同时还伴着嘶嘶的怪声。杯底有几个失去棱角的方形冰块,他把杯盖打开后吞进嘴里嚼得咔嘣响,之后他又感觉无聊,便重新将奶茶杯合好拿在手里,叼着吸管头往后仰。然后他总算想起坐在一旁闷闷咬吸管的郭长城了,于是又俯下身来把脸突兀地凑入他的视线。

 

郭长城看到这半边脸后差点被奶茶里的珍珠噎住。他只略略扫一眼就飞快地低下了头,然而他刚刚还是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了片刻。他的眼睛有足够的引力将他彻底卷入深色的旋涡。在那一瞬间内,他之前在心中建设好的所有防线全数崩塌。山河偏移,天地倒转,日月翻涌。楚恕之的双眼便是让这一切发生的源头,可他现在失去了所有逃避的本能和原本就脆弱的理智,只想向他靠近。四周都是水幕,星辰也被吞入水中,他越来越看不清。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淹没,发不出声音,无声但剧烈地抗争着,但他还是感到自己正在被淹没。

 

他飞快地说:“楚哥,我……”无非是那些谁都说过的陈词滥调,他不但想说,而且想说很多。他还想说些其他的,关于他,关于楚恕之,他想说当他第一次看见楚恕之时是什么心情,对他又是什么印象;他想说他其实想学画符很久了,末了还补充一句是真的想学;想问楚恕之那次穿的冲锋衣是哪里买的,他也想拥有同款;想说高领毛衣和他真的很搭……他想说什么呢?所有想说出口的话都因为不适当的距离而说不出来。唇齿间残存的奶茶冻得他一个激灵,他的话都被突如其来的不知什么给哽在喉咙里。他动了动喉结,觉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。他有些想哭。不是为了什么,那些被理智重新控制着未能出口的话语堵在胸前,让他只是想哭。

 

他于是长久未有下文,楚恕之便问他:“怎么?”

 

郭长城顿住话头。楚恕之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心情的,只要自己掩饰得足够好。他对自己说,这种事让自己知道就好了。他这么想着,却疲于做过多的隐藏,在残存的脑力运转之下,他说出了自己认为最生硬最无力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:“……我好像有点饱了。”他说完直想捂脸,而他还是晃了晃手中剩余一半的奶茶硬讲了下去,“奶茶太冰了。”

 

他又逃避似的补上一句:“……我有点困。”之后再也接不下去,便借着生造出来的困意带着红了的眼眶栽倒在楚恕之肩头。他应该不会发现吧,就装作是我太困了也好,他不会发现的。他决定让困扰他许久的纠结的情绪就此结束,为此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力。郭长城似乎真的有些困了,他很快闭上了眼睛。他感到楚恕之肩头明显一僵,接着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。

 

最后,他在恍惚间听到楚恕之对他说,那我们回家。

 

真好。郭长城想,不是回你家,也不是送你回家,是我们回家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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